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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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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

君扶睡得正含糊,本來她就覺得有什麽不安分的東西時不時擾她一下,只是實在懶得睜眼就輕易又睡了過去。

可很快那東西竟變本加厲起來,君扶感覺到一絲涼氣,接著她清楚感覺到有人在脫她衣服,君扶猛然驚醒過來而後撞進單容瑾暗沈無波的雙目中。

“殿下!?”君扶暗驚,她雙手下意識緊握成全,努力克制著才沒把單容瑾從她身上推下去。

她叫了一聲,單容瑾竟理也不理她,專註脫著她的衣服,君扶沈下目光,想起她腹中已有一個未成形的孩子,她身子本就虛弱,懷孕前三個月更是最不穩妥的時候,若是這會兒因為單容瑾莽撞弄出什麽意外來,那她豈不是白白要受一回罪?

君扶想著撫開單容瑾的手,低聲道:“今日妾身身子不適......”

君扶撒謊不大自然,她甚少說謊的,她也不知單容瑾信了沒有,只是覺得他的眼神似乎比方才更兇了些。

兩人就著這個極盡的姿勢僵持了一會兒,就在君扶以為單容瑾要強來的時候,他一下子起身。

“孤不愛勉強。”他冷冷扔下這麽一句話,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,被他扔在身後的君扶不由自主揣測起他的心思來。

什麽意思呢?單容瑾的意思大約是,他要什麽樣的女人都有,讓她不必如此自視甚高,之前分明不願卻還要受著,早說出來不就好了?

君扶見他快步離去,不怎麽高興地摔上長華殿的門,良久才“呸”了一聲,不願勉強?他說得倒是好聽,那次他醉酒時她反抗得那麽厲害,他卻充耳未聞一般還不是該幹什麽就幹什麽。

就算過了這麽久,君扶想起那夜也有些心有餘悸,不過今晚她仔細回憶著那日的單容瑾卻開始覺得奇怪。

那晚的單容瑾似乎有些不大對勁,她那時只顧著反抗他、厭惡他,都忘了去看看他究竟在發什麽瘋?僅僅是因為酒醉嗎?似乎不是。

不過這樣的疑慮在君扶心中只存在了一息,她很快放棄去深究這個問題了,那是單容瑾,她不必費神去揣度他的心思,只安安分分當好這個東宮太子妃就夠了。

單容瑾只當她這兒是個睡覺的地方,她也沒把他放在心裏。

這夜兩人不歡而散,君扶睡得好好的,被單容瑾莫名裝了一肚子氣。

她想,就算她撒謊的本事不到家,尋常人聽見了不是應該問一句怎麽了?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看看之類的?

可單容瑾就是篤定了她在騙人!

好歹是夫妻,單容瑾不喜歡她也便罷了,卻連一點基本的信任都不願給她,君扶都能想象到每次她同單容瑾說話時,他必然是端著樣子冷眼看著。

那日她在長華殿跪下來求她,他必然也是冷眼看著,指不定心裏在如何笑話她。

君扶氣得幾乎小半個晚上都沒睡好,她原是想著等單容瑾過來,她將憐枝的事先說了,再跟他提一下含春的婚事,現在滿腦子只想著憐枝是他的女人,他自己的女人體不體面與她君扶有什麽幹系!隨他的便!

含春是她自己的人,陳青也是君家那邊的,含春和陳青大婚,她憑什麽要告訴單容瑾!他就是個外人!

翌日清晨,臺階上落下幾許薄雪,被宮人很快打掃幹凈,君扶昨夜睡得晚,早晨卻早早就醒了,她突然想吃糖炒栗子,囑咐廚房的人去準備,又讓含春給她熬了一碗牛乳茶,坐在窗邊捧著杯盞小口喝著。

君扶望著含春,道:“成親前,我在府中親手做過一件嫁衣,你若喜歡就贈予你。”

含春受寵若驚:“那怎麽行?那是太子妃熬了多長時間做出來的,奴婢怎麽能穿呢?”

君扶笑笑,“尺寸怕是不太合你身段,你現在去換上,我給你改改。”

見君扶堅持,含春就去換了。

君扶身形較含春更為豐腴,含春亭亭玉立宛如待放的花苞,她換上嫁衣之後喜滋滋小跑著來到君扶面前,欣喜道:“太子妃的手真巧!這嫁衣真是精致!”

君扶將含春紅撲撲的雙頰看在眼中,心想女子成親就該是含春這樣的心情,這身嫁衣給了含春才算不辱它的使命。

“這原是我留給自己的,只是未曾想嫁入東宮,東宮一切都要遵循儀制,不好再用它了,放著也覺得可惜,如今你穿了我也覺得高興,含春,這麽些年,我早拿你當作親妹妹了。”

含春熱淚盈眶,哭著來到君扶身邊:“太子妃對奴婢真是好,若是讓奴婢自己找,怕是還嫁不得陳太醫這樣身份的人。”

君扶摸摸她的小臉,“我已經讓青松去辦脫你奴籍的事,君家那邊也打過招呼,此後你便不是含春了,算是我母親身邊的養女,你這個身份出宮方便,以後要多替我照拂父親和母親才是。”

含春連連點頭,“奴婢至死不忘太子妃恩德!”

君扶又道:“父親那邊沒說反對的話,擬了兩個名字給我送來,你挑一個用,以後就叫作這個名字了。”

說完她從懷裏拿出一份單子交給含春,含春打開一看,上面寫著的兩個名字分別是:君蓉、君瑤。

含春笑瞇瞇道:“奴婢選君蓉。”

說著她小心翼翼將紙張折好收進自己懷裏。

“以後稱呼也改改,別總說奴婢這二字,以後回了君家你也算半個主人了。”

君扶囑咐,她並不擔心君家那邊會苛待含春,等她死後含春是她身邊唯一的親近的人,母親只會對含春更好。

含春的事也是君家的事,她自然要先回去認過父親母親再論婚嫁,君扶本就想快些看著她成婚,擇的良辰吉日也都很近。

“明日我便叫青松送你出宮,你先去拜見父親母親,可能要花上一日時間,晚上便在君扶歇下不必回來了。”

“是。”含春應了,她覺得今日簡直就是她這一生之中最快活的一日。

吃過了糖炒栗子,君扶又喝了一碗牛乳茶,就讓青松帶著含春出宮去了,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昨晚被氣的,抑或是睡得太晚了,君扶今天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。

就連跟含春說話的時候她也是強打著精神,這會兒含春走了,她仿佛連站都站不起來了一般。

可她今日已經坐得夠久了,應該起來走一走的,君扶剛用力撐了撐,胸口就漫起一股熟悉的脹痛,她忙用帕子捂住嘴,一口鮮血便噴濺在她雪白的帕子上。

君扶面不改色地折起帕子,然後順手丟進燃著的火爐裏。

想聽戲,想再去京郊跑一回馬,想看隆冬時節綻在雪中的梅花,想......

君扶發現她其實還有那麽多想做的事,她內心還想要活下去,可她已經無路可走,只能等著死期到來。

從她得知自己的病情後,君扶就表現得十分平靜,她總是寬慰自己,沒關系,治不好了而已,她還算幸運,都不用承受太大的痛苦。

她這一輩子過得也算快意,她是相府千金,臨死前她還是東宮的太子妃,算得上一生尊榮了。

等她死後,父母自有哥哥照顧,她又把含春送了過去,眼下已經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,現在更是不錯,她臨走的時候還有一個孩子陪著她。

君扶就這樣一遍遍安慰著自己,長華殿安安靜靜的,含春不在時,她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,她嫁進來的這個地方像一個冰窖一樣,沒有與她相熟的人,更沒有會信任她的人。

想著想著,君扶心口逐漸漫上無盡的難過,她捂著臉失聲嗚咽起來,她才十七歲,她想做的很多事她都沒有來得及做。

殿內唯餘她的嗚咽聲,因為沒人,所以君扶哭起來便很放肆,可她哭了一半忽然耳尖聽見有腳步聲,她渾身一顫擡眸向外望去,正見單容瑾正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,無聲地看著她。

君扶嚇了一跳,她飛快地擦幹凈自己臉上的眼淚,頭一回不顧禮節地背過身去不看單容瑾,心中更多是覺得丟臉。

怎麽能讓單容瑾瞧見她這個樣子!是誰都好,怎麽能讓單容瑾瞧見呢!

君扶不喜歡單容瑾看著她時冷淡疏離的目光,更不願意讓單容瑾瞧見她狼狽時的模樣。

就在君扶做出背過身對著單容瑾的舉動後,她聽見單容瑾涼涼開口:“太子妃,你逾矩了。”

君扶簡直想笑,都到了這個時候了,她難道還在乎這個不成?

想著君扶便笑了一聲,連帶著心中那股悲愴都散去不少。

單容瑾不愧為單容瑾,若有條件,君扶真想看看他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,說她處心積慮想得個孩子是他,說她高看自己不願侍寢的還是他,請問她要怎麽才能又想要個孩子、又不願意侍寢呢?

單容瑾腦子有問題!

君扶臉上的眼淚已經被擦幹了,她這才慢吞吞站起來,規規矩矩給單容瑾見禮:“妾身失儀了,請殿下見諒。”

她說罷擡頭去瞧單容瑾的臉色,出乎她意料的,單容瑾並沒有拿慣常那種冷漠疏離的眼神看她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覆雜的神色,君扶看不明白。

“為什麽哭?”單容瑾朝她走了兩步,他走了兩步,君扶下意識就退了兩步,然後她看見單容瑾沒有再往前走了。

真是稀奇事,單容瑾居然還關心她這個?

“想起一些傷心事。”君扶避開單容瑾探究的視線,知道今日自己不給出個交代來單容瑾怕是不會善罷甘休,“想起小時候養的白貓,那樣可愛,後來跌進湖裏淹死了。”

因為剛剛哭過,君扶聲音奶奶的,不似作假。

單容瑾看了她半天,算是信了,不由道:“就為一只貓?你君家就這點出息。”

君扶懶得與他分辯,只應道:“讓殿下見笑了。”

說完這句話,單容瑾沒再開口,君扶也沒再開口,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在殿內站了一會兒,君扶率先站不住了,她怕自己強撐一會兒又在單容瑾面前吐血,於是道:“妾身有些倦了,想歇一會兒,就不陪殿下在這兒站著了。”

說完她就往屋裏走,走得戰戰兢兢,生怕單容瑾一把拉住她。

快要越過單容瑾去的時候,單容瑾忽然開口喚她:“君扶。”

君扶微不可察地抖了個機靈,豎起耳朵聽單容瑾又有什麽指教。

單容瑾道:“你才嫁過來兩月,不要同君家來往太頻繁了。”

君扶聽著撇了撇嘴,就知他狗嘴裏吐不出什麽象牙來。

“妾身沒想回家。”君扶飛快扔下這麽一句,逃也似的離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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